清晨七点的阳光穿透梧桐叶，落在青砖灰瓦的老建筑群。芋圆踮着脚尖调整假发包，簪子上的流苏扫过鼻尖，惊得她打了个喷嚏。化妆镜里映出林子欣正在给冯木木编发髻的背影，两个姑娘的汉服裙摆交叠在青石板上，像两朵盛放的木芙蓉。
“芋圆你的腮红要再晕开些。”戴着金丝眼镜的摄影师秦忽然从三脚架后探出头，手里还握着测光表，”今天要拍出《韩熙载夜宴图》的烟火气，不是迪士尼在逃公主。”
化妆间顿时笑作一团，傅四维儿举着反光板从屏风后转出来，月白色道袍的广袖差点打翻青瓷茶具。”秦老师，迪士尼在逃公主现在可是大IP。”她边说边往芋圆脸上扑散粉，”不过咱们芋圆就算当逃婚公主，也得是《牡丹亭》里杜丽娘那个级别的。”
这场名为”新国风图鉴”的摄影企划始于三个月前。当时刚获得国际摄影奖的秦在微博发起素人模特招募，要求是”能在古风造型里找到现代灵魂”。芋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了段昆曲水袖功视频，林子欣上传了自己临摹的《千里江山图》局部，冯木木LRIS直接甩出十张不同朝代的复原妆造对比图，傅四维儿则用AI生成了套赛博朋克版《清明上河图》。
此刻在明清古建保护区的实景棚里，朱漆斑驳的雕花门吱呀作响。林子欣的鸦青色披帛被穿堂风卷起时，冯木木突然按住她的肩膀：”等等，这个角度应该让阳光从你的眉弓骨斜切下来。”她变魔术似的从帆布包里掏出卷皮尺，在林子欣脸上比划着黄金分割线。
“木木你包里到底装了多少宝贝？”芋圆好奇地凑过来，石榴红马面裙的织金纹路在晨光里流淌。冯木木神秘一笑，居然摸出把迷你电子秤：”昨天网购的唐代花钿到了，要称重确认是不是真金箔。”
秦调整相机参数的手顿了顿，镜片后的眼睛突然发亮：”我有个想法。”他快步走向道具箱，翻出个老式黄铜秤，”木木等下把秤杆举起来，芋圆往秤盘里放花钿，子欣在旁记账，四维儿…你拿毛笔蘸金粉在空中写字。”
傅四维儿正往自己做的竹骨纸伞上题诗，闻言笔尖一颤，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朵梅花：”秦老师，您这属于临时加戏啊。”话虽这么说，她已经利落地把无人机从背包里拎出来，”要拍动态的话，不如用这个俯拍？”
拍摄进行到午后，蝉鸣声里忽然飘来雨丝。林子欣抱着古琴往廊檐下躲，蕉叶绿的大袖衫沾了水汽愈发沉重。冯木木却兴奋地打开防潮箱：”快看！真丝面料遇水会呈现深浅不一的晕染效果，就像古画里的皴法。”
“可是我的妆…”芋圆对着小镜子哀叹，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已经晕成水墨团团。傅四维儿突然扯开自己道袍的系带，露出里面印满二维码的中衣：”不如我们拍组’数字时代的水墨人生’？”她说着把手机塞给秦，”扫这个码能看到AI生成的《雨中听琴图》。”
雨幕渐密，打在瓦当上的声响宛如编钟轻叩。秦的镜头里，五个姑娘的身影在虚实之间流转：林子欣抚琴的指尖悬着水珠，冯木木举着皮尺测量雨丝角度，芋圆提着裙摆跳格子躲水坑，傅四维儿的无人机在屋檐间穿梭，而他自己倒映在水洼中的影子，正与六百年前某个无名画师的影子重叠。
收工时暮色已至，傅四维儿变戏法似的从保温袋里掏出五杯奶茶。”特意订的’长安十二时辰’系列，”她把印着《捣练图》的杯子塞给秦，”您那杯叫’暗房玄机’，咖啡因浓度是普通美式的三倍。”
回程的商务车上，冯木木突然惊呼：”快看热搜！”手机屏幕亮起#新国风摄影破圈#的话题，实时更新的九宫格里，有她们在秤金箔的侧影，有雨丝中的水墨裙裾，还有无人机视角下如《溪山行旅图》般层叠的屋檐。林子欣轻轻碰了碰芋圆的手腕：”你看这张，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少年宫学工笔画的下午？”
芋圆正要说话，车身突然颠簸。她的珍珠发簪滑落瞬间，四双手同时伸过来接——林子欣的指甲染着凤仙花汁，冯木木戴着测量戒指，傅四维儿腕间的智能手环闪着蓝光，秦的指节还沾着相机快门的金属味道。发簪悬在半空，像被定格的历史瞬间，既古老又崭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