渊秧站在落地镜前调整旗袍领口的盘扣时，玻璃幕墙外的黄浦江正泛起细碎的金光。手机在化妆台上震动三下，弹出新消息：「国际青年设计师联展拍摄项目启动，五位模特已确认档期」。
她捡起缠着苏绣丝线的青玉簪子，想起三天前在静安寺路过的古着店。樱花粉洛丽塔裙摆扫过玻璃橱窗的刹那，那个叫齋齋いつき的日系模特正把暗黑系眼影涂得惊心动魄，而奶宝妹纸举着棉花糖从她身边跑过时，糖丝粘在了Jenny那头价值百万韩元的渐变紫假发上。
此刻摄影棚里的冷气吹得人发颤。渊秧看着奶宝妹纸踮脚往Jenny的锁骨上贴水钻，钻石贴纸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。”欧尼这样好像女团打歌服！”奶宝的丸子头随着动作摇晃，发梢沾着不知道哪里蹭来的亮片。Jenny捏着镶满铆钉的皮衣下摆叹气：”PD说这次是东方美学企划……”
突然响起的快门声惊得众人转头。留着狼尾短发的女孩正半跪在地上，相机镜头对准奶宝妹纸裙摆掀起的弧度。”咔咔你又在偷拍！”奶宝慌忙按住印着草莓图案的裙角，耳尖红得像她手里喝了一半的波子汽水。会拍照的咔咔从三脚架后探出头，鼻梁上的小雀斑在逆光里忽明忽暗：”这个构图超适合当待机画面。”
齋齋いつき突然扯开黑色和服腰带，金属链条碰撞的声响让整个摄影棚安静下来。她从随身携带的漆器盒里取出靛青色染付瓷片，用银线串成流苏挂在渊秧的旗袍开衩处。”平安时代的唐物改造。”她说着又往自己耳后别了朵纸做的白椿，指尖残留的刺青颜料在花瓣上晕开血色。
当造型师抱着衣架冲进来时，看到的是完全脱离企划书的场景：渊秧的苏绣旗袍缠绕着齋齋的暗黑和服腰带，Jenny把打歌服上的水钻贴在咔咔的相机背带上，奶宝妹纸正用草莓发卡固定住所有人乱掉的头饰。
“这个混搭……”造型师的话被总导演的击掌声打断。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眼睛发亮：”我要你们把刚才那个状态带到外滩去！现在！”
深夜的南京东路，奶宝妹纸的Lolita裙摆扫过百年银行的石柱。Jenny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和平饭店旋转门前跳女团舞步，霓虹灯把她的影子拉长得像上世纪画报。渊秧站在海关钟楼投下的阴影里，听见齋齋いつき用关西腔哼着能剧调子，和服下摆露出破洞牛仔裤的须边。
“抬头！”咔咔突然从观光巴士二层探出身。所有人下意识仰起脸的瞬间，百年建筑群间的月光恰好漫过渊秧的青玉簪子，在齋齋的瓷片流苏上碎成星子，Jenny耳垂的水钻折射出奶宝妹纸的草莓发卡，而外滩的风把这一切都吹进了咔咔的取景框。
后来这张照片出现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巨幕上时，五个姑娘正在城隍庙吃小笼包。奶宝妹纸的筷子戳破面皮，汤汁溅到Jenny新做的美甲上；齋齋いつき往蟹粉汤包里倒第七滴醋；渊秧用绣着缠枝纹的手帕给咔咔擦镜头上的蒸汽；而那个被千万人称赞为”后现代东方主义美学巅峰”的瞬间，不过是她们在晨光里共享的第八笼点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