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TK舞社的玻璃窗，奶雯蹲在地上整理着散落的护膝。这是她第三次修改排练时间表，A4纸边角已经卷起毛边。镜子里的倒影忽然晃了晃，门缝里探进个扎着苹果头的脑袋：”请问…是TK舞社招新吗？”
童小芯踮着脚尖转进训练室时，挂在背包上的星黛露挂件叮当作响。这个穿着oversize卫衣的00后女孩，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墙上泛黄的比赛照片。奶雯注意到她卫衣下摆露出的护腰——三个月前市青赛的旧伤，就是在那次失误后，舞社六个主力走了四个。
“地板动作至少要留出两米安全距离。”低沉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，恩田直幸倚着门框，黑色运动发带压住微卷的额发。这位传闻中从红房子舞团退下来的日籍教练，正用解剖学家般的眼神扫视童小芯的脚踝，”跟腱柔韧度不错，但核心力量太弱。”说着把背包甩在地上，金属水杯与地板碰撞出清脆声响。
六味帝皇酱就是在这时破门而入的。百万粉的街舞博主穿着荧光粉露脐装，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把她的紫色挑染照得发亮。”家人们看这破地方，空调还在滴水！”她对着直播镜头夸张地撇嘴，镶着水钻的美甲戳向天花板霉斑，”要不是赌输了，谁要跟这种过气舞团…”
奶雯擦汗的毛巾僵在半空。训练镜里映出四张神色各异的脸——咬着嘴唇的童小芯，抱臂冷笑的六味帝皇酱，低头调音箱的恩田，还有镜中自己攥得发白的指节。老式空调突然发出轰鸣，震得窗框嗡嗡作响。
转折发生在第三次合练。当童小芯完成人生第一个干净利落的托马斯全旋时，六味帝皇酱的直播镜头第一次没对准自己。那天傍晚的加练，奶雯看见六味帝皇酱把手机塞进储物柜最底层，素面朝天地扎起高马尾。而恩田不知何时在更衣室备好了运动绷带，刚好是童小芯需要的樱花粉。
暴雨倾盆的加训夜，六味帝皇酱终于说出那个秘密：”我韧带撕裂过两次，医生说我再不能跳breaking。”她扯开护膝露出狰狞疤痕，美甲抠着地板缝隙，”那些网红动作都是剪辑的。”奶雯这才发现她每次大跳都下意识护着右膝，就像自己总忍不住摸后腰旧伤。
决赛前夜，恩田把编舞改了二十七稿。当童小芯的侧空翻终于能衔接六味帝皇酱的折腰wave，当奶雯的爵士甩发刚好卡住鼓点，教练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：”我以前…讨厌教业余班。”他擦拭着珍藏的街舞大赛奖牌，眼神却落在四个姑娘被胶布缠满的手指上。
决赛现场，TK舞社是唯一没带妆发团队的队伍。六味帝皇酱关掉美颜滤镜，童小芯摘掉护腰，奶雯拆了固定绷带。当追光灯亮起的瞬间，她们看见评委席有人举起手机——是恩田在直播，镜头摇晃得厉害，标题写着”真正的舞者不需要机位切换”。
领奖台上，六味帝皇酱突然抢过话筒：”我们不是女团！”她指着台下喊破音的恩田，”那是我们教练！”奶雯笑着擦掉溅到奖杯上的珍珠奶茶——那是童小芯藏在背包夹层的庆功饮料。此刻的TK舞社，空调依旧漏水，但储物柜里多了四双磨破的舞鞋，和一本写满日文笔记的训练计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