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台的镁光灯在镜面地砖上折射出细碎光斑，张思允对着化妆镜调整假睫毛时，听见更衣室里传来第五声布料撕裂的声响。裹着红色丝绸睡袍的日本女孩第三次从试衣间冲出来，手里攥着半截蕾丝肩带，夹杂着关西腔的日语像爆米花般噼里啪啦炸开。
“ティナ要变成尼斯湖水怪了！”张思允用刚学的日语单词打趣，顺手把针线包抛给快要哭出来的造型师。中国模特特有的圆润指尖捏住撕裂处，暗红色甲油在黑色薄纱上勾出流畅的缝合线。蒂娜@muchi_tina鼓起的苹果肌突然松懈，整个人歪倒在化妆台前：”张桑是哆啦A梦吗？”
金属衣架碰撞声突然密集起来。韩国模特Sehee拎着三条缀满水晶的腰链闯进混乱中心，冷白皮在顶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。她身后追着位满头卷发夹的日系少女，奶黄色针织开衫口袋里探出半截pocky包装——小仓千代w正用翻译软件喊话：”那个是C区模特的配饰！”
“等你们吵完流程，巴黎圣母院的玫瑰花窗都能重修三次了。”角落里传来凉丝丝的中文，穿破洞牛仔裤的女孩叼着皮筋扎高马尾，帆布鞋尖抵着装满工具的黑箱。张思允注意到她胸前的工作牌写着”后台统筹”，ID栏却是手写的”最爱帆布鞋“。
当蒂娜第九次踩到曳地裙摆时，帆布鞋女孩突然单膝跪地。安全别针在她指间翻飞如蝶，三秒后裙裾缩短十五公分，露出蒂娜脚踝上樱花纹身。”临时改成前短后长款。”她转身时马尾扫过Sehee僵硬的肩膀，”韩国姐姐要不要试试把发饰别在锁骨？”
更衣室温度突然升高五度。小仓千代w从零食袋摸出抹茶味KitKat，掰开时清脆的”咔嗒”声让Sehee的扑克脸裂开细纹。当巧克力递到唇边时，韩国模特耳尖泛红，却精准地从随身小包掏出同款草莓味交换。语言不通的两人靠手机闪光灯打暗号，约定秀后要去吃弘大街头的鲷鱼烧。
张思允正用散粉盖住蒂娜哭花的眼线，突然听见帆布鞋女孩倒抽冷气。六米长的鸵鸟毛披肩卡进升降梯缝隙，眼看就要耽误开场。”给我三分钟。”她扯开发圈咬在齿间，黑色长发垂落肩头的瞬间，后台所有人都想起她微博置顶的那组敦煌飞天造型。
当金属剪刀即将触碰到价值七位数的羽毛时，帆布鞋女孩突然按住张思允手腕。”用这个。”她从工具箱底层抽出微型喷枪，蔚蓝色火焰舔舐过羽毛根部，焦糊味中卡死的布料应声脱落。十分钟后，蒂娜戴着修复好的羽毛披肩登上T台，转身时裙摆扫过观众席的香槟杯，碎钻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后台监控屏上。
庆功宴的香槟塔映着小仓千代w手机屏幕的荧光，翻译软件机械音念着”鲷鱼烧要红豆馅还是奶油馅”。Sehee突然伸手按下语音键，韩语混着日语单词倾泻而出，最后竟蹦出句字正腔圆的”谢谢”。帆布鞋女孩晃着香槟杯凑过来，杯底冰块碰撞声里藏着秘密：”其实我是学航天工程的。”
凌晨三点的塞纳河泛起鱼肚白，五个女孩挤在便利店塑料椅上分食泡面。蒂娜把大阪烧口味推给张思允，小仓千代w正用手机播放《美少女战士》主题曲当背景音。当Sehee掏出印着防弹少年团的手帐本交换联系方式时，帆布鞋女孩从工具包摸出五枚金属徽章——夜光涂料绘制的宇航员抱着巧克力棒，背后刻着当天的经纬度坐标。
“下次见面可能在卡纳维拉尔角。”她晃了晃别在帆布鞋上的徽章，张思允突然想起缝合羽毛时瞥见的细节：工具箱夹层里的NASA工作证，还有计算轨道公式的草稿纸边角。晨雾漫过河岸时，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叮咚声里，混着五种语言的告别此起彼伏，像场微型联合国的晨间例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