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穹顶下的摄影棚被阳光切割成几何形状的光斑，空调送风口垂落的浅紫色薄纱轻轻摇晃。苏嫣嫣将天鹅绒发带缠绕第三圈时，听见旋转楼梯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。DemiFairyTW拎着三个保温杯走上来，薄荷绿丝绸衬衫被风吹得鼓起，”嫣嫣姐又在偷偷卷造型？”
“是你们太不专业。”苏嫣嫣把最后一只珍珠耳夹别好，瞥见对方锁骨上未擦净的防晒霜痕迹，”说过多少次，上镜前要连指甲缝都检查一遍。”她三十七岁的面容在环形补光灯下泛着冷调的光泽，像博物馆里陈列的珐琅瓷器。
Ely缩在角落啃三明治的动作突然僵住。她今天套着oversize棒球服，黑色渔网袜从破洞牛仔裤里探出来，被凡夫摄影用镜头捕捉到后颈起跳的汗毛。”新人？”这位留着山羊胡的摄影师把反光板转了个角度，”建议你先把脸上的面包屑擦干净。”
混乱在超辣的林一推门瞬间达到顶峰。她踩着十五厘米的漆皮长靴撞翻置物架，金属衣架与亚克力板碰撞的噪音里，三套高定礼服像彩色瀑布倾泻而下。”抱歉抱歉！地铁二号线临时停运…”她扯下豹纹口罩露出汗湿的脸，银色唇钉在日光灯管下折射出细碎光斑。
DemiFairyTW突然笑出声。她蹲下身将散落的礼服按色系铺开，青金石蓝的缎面长裙叠在香槟色薄纱外，最后把酒红丝绒斗篷搭在臂弯，”嫣嫣姐教过的，混乱是重组秩序的最佳时机。”她转身对呆立的林一眨眨眼，”你穿44码鞋？那双Valentino秀场款应该合脚。”
拍摄进程比预计延迟两小时。当凡夫摄影要求补拍晨雾主题时，Ely终于把冰美式泼在了反光伞上。”这他妈是人体极限测试吧？”她染成灰蓝色的发尾沾着人造雪花的亮片，”从清晨六点拍到月亮出来，你们当模特是永动机？”
苏嫣嫣正在调整颈后的绑带，闻言忽然解开束腰扔在地上。黑色缎面束腰撞击木地板发出闷响，吓得林一打翻了定妆喷雾。”都过来。”她抽出平板调出拍摄计划表，”现在重新分配场景，Ely去拍光影切割系列，Demi负责花卉装置，林一跟着我学走位。”她指尖划过屏幕的速度像在弹奏肖邦夜曲，”凡夫老师需要的话，我可以把二十年代好莱坞打光教程发您邮箱。”
林一在凌晨两点收到成片预览。她蜷缩在更衣室沙发里，看着屏幕里自己第一次没被截掉半张脸的侧影。苏嫣嫣推门进来时，她正对着DemiFairyTW分享的护手霜链接傻笑。”别蹭掉口红。”前辈抛来蒸汽眼罩，”明天有珠宝广告试镜，记得把你那叛逆期的唇环摘了。”
Ely在自动贩卖机前碰到凡夫摄影。摄影师往投币口塞硬币的姿势像在给老式相机装胶卷，”晨雾系列其实拍得不错。”他递给她罐装咖啡时，瞥见她指甲上新涂的莫兰迪色甲油，”下次试试把愤怒转化成表现力。”
DemiFairyTW最后一个离开摄影棚。她把苏嫣嫣的束腰挂回原位时，发现内侧绣着巴黎某高定工坊的缩写。月光透过穹顶玻璃洒在那些被无数次修改的缝线上，宛如银河落在黑色缎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