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未完全散去，梧桐树下的咖啡店已经飘出焦糖玛奇朵的香气。姜仁卿坐在靠窗的藤椅上，黑色羊绒围巾松松垮垮搭在锁骨处，左手无意识地转着银质打火机。玻璃映出她冷白的侧脸，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如同工笔勾勒的墨线。
“姜小姐，这是您要的冰美式。”服务生放下杯子的瞬间，门铃叮咚作响。裹着粉色皮草外套的少女跌进座位，草莓牛奶味的香水先于人影飘过来，”对不起嘛，地铁二号线临时停运……”
姜仁卿抬眼瞥向PeachMilky蓬松的羊毛卷发，对方正手忙脚乱地摘掉毛绒兔耳耳机。叮叮当当的钥匙串碰撞声里，第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座在卡座最深处。Yoko宅夏的哥特风蕾丝choker下，锁骨纹着的彼岸花刺青若隐若现，黑色美甲划过平板电脑屏幕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“所以今天的拍摄主题是……”EdMosaic推门而入时带进一阵松节油味道的风。这位以破碎感构图闻名的摄影师今天套着件泼墨牛仔外套，金属耳骨夹在晨光里折射出冷芒，”我准备了三十公斤干冰和五面棱镜。”
张老师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准时在九点整出现时，三个风格迥异的模特正围着EdMosaic的拍摄方案争论不休。”姜仁卿的厌世脸需要暖色调衬托””粉色泡泡袖和哥特妆面根本不搭””你们没人考虑过光影折射后的二次元效果吗”——碎纸片般的争执声在看见经纪人手中卷成筒状的企划书时戛然而止。
“十二米长的渐变雪纺已经运到摄影棚了。”张老师用钢笔尾端敲了敲桌面，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梵克雅宝手链，”Ed，我需要你像上次给《VOGUE》拍群像那样，把三种矛盾元素融进同一画面。”
当众人站在布满镜面地板的摄影棚时，姜仁卿才发现所谓的”矛盾融合”有多荒诞。她身上银灰色丝绸长裙泛着水波般的光泽，PeachMilky的粉紫色蓬蓬裙像朵膨胀的棉花糖，而Yoko宅夏的漆皮束腰上缀满尖刺状的金属装饰。EdMosaic正指挥助理将干冰倒进特制的玻璃容器，液氮白雾顺着镜面流淌成银河的模样。
“仁卿姐往左半步，对，锁骨再抬高些。”EdMosaic的镜头突然转向，”Peach注意裙摆层次，Yoko把右手搭在姜小姐肩上——不是让你真用力掐！”
Yoko宅夏缩回涂着哑光黑色甲油的手指，金属腰链发出细碎的碰撞声：”中世纪吸血鬼和甜心教主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同个次元。”她说话时耳垂上的十字架吊坠微微晃动，在镜面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阴影。
正当PeachMilky踮着脚调整头纱角度时，意外发生了。悬挂在顶棚的棱镜装置突然倾斜，锋利边缘擦着姜仁卿的发梢掠过。她条件反射后退的瞬间，十二米长的雪纺布料如同苏醒的白色巨蟒，将三人层层缠绕。
“别动！”EdMosaic突然大喊，快门声暴雨般响起。镜面地板上，银灰、粉紫与漆黑三种色彩在干冰雾气中诡异地交融。姜仁卿下意识抓住PeachMilky的手腕防止她摔倒，Yoko宅夏的金属腰链恰好勾住飘落的头纱，在镜头里定格成某种脆弱的平衡。
张老师踩着满地狼藉走近时，三个模特还保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。她弯腰拾起一片碎棱镜，棱角分明的切面将阳光折射成彩虹色光斑：”知道为什么选择你们吗？”她的红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，”姜仁卿的冷冽能中和甜腻，Peach的柔软能消解尖锐，而Yoko的暗黑……”碎玻璃在她掌心翻了个面，”恰好能成为最惊艳的高光。”
重新开拍时，EdMosaic换上了广角镜头。姜仁卿任由PeachMilky将粉色缎带系在她手腕，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刚出道时被前辈刁难的夜晚。Yoko宅夏突然伸手调整她耳后的碎发，黑色美甲擦过耳垂时带着薄荷味洗手液的气息：”你左边睫毛膏晕开了。”
当最后一道夕阳光穿透棱镜装置，三个身影在镜面地板上投射出无数个重影。PeachMilky的蓬蓬裙摆铺展成渐变的晚霞，Yoko宅夏的金属装饰化作星空碎片，而姜仁卿的丝绸长裙流动着月光般的光泽。EdMosaic跪在地板上疯狂按快门，直到张老师抽走他口袋里的备用储存卡。
成片出来的那晚，姜仁卿在暗房看见EdMosaic用红色玻璃纸蒙住灯光。湿漉漉的相纸上，三个身影既像互相排斥的磁极，又如同共生缠绕的藤蔓。PeachMilky正踮脚给Yoko宅夏补妆，而她自己的左手还悬在对方发间——这个瞬间被永远定格在暗房潮湿的空气里。
“其实张老师早备好了安全装置。”EdMosaic突然开口，显影液的味道弥漫在两人之间，”那根吊着棱镜的钢丝，承受力足够挂住一头小象。”
姜仁卿望着相纸上自己难得松懈的嘴角，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叮当声。Yoko宅夏抱着印有初音未来图案的保温杯斜倚门框，PeachMilky的粉色手机壳在走廊灯光下泛着荧光。”要不要去吃关东煮？”甜美的声线混着哥特少女的冷笑：”你该不会要在便利店继续讨论Lolita裙撑的保养方法吧？”
夜色中的便利店玻璃窗上，三个倒影渐渐重叠。姜仁卿咬破墨鱼丸时，PeachMilky正往她杯子里加辣椒粉，而Yoko宅夏把手机屏保换成今早的拍摄花絮——画面里冷艳模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，手里却攥着半块从PeachMilky包里掉出来的草莓大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