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台的镁光灯在幕布后投下斑驳的光影,空气里浮动着定型喷雾的柑橘香。安乔乔对着镜子调整耳坠时,突然听见隔壁化妆台传来金属盘坠地的脆响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!”扎着双丸子头的女孩手忙脚乱蹲在地上,亮橘色眼影在灯光下晃成两团小太阳。安乔乔认出这是刚拿下新锐设计师联名代言的”一颗甜蛋黄A“,此刻她正试图把散落的珠片塞回盒子,指尖却在微微发抖。
“第一次走高定闭场?”安乔乔捡起滚到脚边的珍珠发夹,瞥见女孩膝盖上贴着卡通创可贴——这是她上周拍摄运动品牌广告时摔伤的。甜蛋黄咬着嘴唇点头,发梢的彩虹挑染跟着颤动:”他们说我的形象太跳脱……”话音未落,试衣间的帷幕被”唰”地拉开。
“跳脱才是你的武器。”踩着十厘米铆钉靴的Hizzy抱着三套礼服走进来,黑色美甲叩了叩镜面。这位常年混迹四大时装周的冷面女王,此刻却从手机里调出三年前在米兰被媒体群嘲”像行走的调色盘”的走秀视频,”你看,当年他们说我像马戏团小丑,现在这些颜色——”她扯开最新季的秀场图,满屏荧光色西装撞进众人眼帘。
试衣间忽然响起布料撕裂声,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角落。120斤的小王同学正淡定地给破碎的腰封打结,蜜桃色缎面在她丰腴的腰线上绽开花瓣般的褶皱。”上个月巴黎世家那场秀,后台更衣时间只有90秒。”她冲甜蛋黄眨眨眼,胸前的克罗心项链折射出细碎银光,”知道模特最性感的部位是哪里吗?”手指轻点太阳穴,”这儿。”
空气里紧绷的弦突然松弛下来。几时宁捧着保温杯从休息室转进来时,正看见甜蛋黄对着镜子练习台步,小王同学用口红在镜面写下”Be water”的哲学箴言。这位被《Vogue》称为”行走的东方诗卷”的模特放下枸杞茶,突然扯开罩衫露出后背——那里纹着《逍遥游》的片段,墨色小楷沿着脊柱蜿蜒而下。”去年在纽约,有个设计师说我应该遮住这个。”她转身时蝴蝶骨振翅欲飞,”现在我带着它走了二十二场秀。”
当开场音乐如潮水漫进场馆,甜蛋黄摸着腰间小王同学帮她改造的镂空腰饰,听见Hizzy在身后轻推她的脊背:”记住,T台是每秒24帧的流动画廊。”安乔乔替她整理裙摆时塞来枚鎏金硬币,”我第一次走闭场时攥着这个——正面是欲望,背面是恐惧。”
强光吞没视野的刹那,甜蛋黄听见五种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响交织成错落鼓点。她数着心跳迈出第一步,镶满水晶的裙摆扫过小王同学刚踩过的位置,Hizzy的暗黑系妆容在余光里化作水墨,几时宁的纹身在她扬手的瞬间与安乔乔的耳坠连成星河。当她在定点转身时故意甩飞一只水晶鞋,观众席爆发的欢呼声浪中,她终于看清镜面口红字迹的反光——那抹红正倒映着五个摇曳生姿的影子,在雪亮的光柱里融成燃烧的彩虹。
谢幕时设计师冲上来拥抱她们,甜蛋黄摸着被压变形的丸子头傻笑。Hizzy扯开高领衫露出锁骨新纹的”∞”符号,小王同学对着直播镜头举起”审美无标准”的手写牌,几时宁的保温杯不知何时被安乔乔换成了香槟。五个截然不同的身影挤在后台自拍镜前,身后是堆成小山的衣架与彩妆盘,镜面裂痕里生长着千万种形态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