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影棚的镁光灯第三次熄灭时,风之领域把铅笔重重拍在图纸上。镜面工作台倒映着她紧蹙的眉峰,那些原本飘逸的雪纺裙摆设计图,此刻像被揉碎的云絮般散落在四周。
“风姐,魔镜街拍的人又在催设计图了。”助理第三次探进头来时,正看见设计师把第三杯冷掉的咖啡倒进绿植里。窗外的梅雨淅淅沥沥,让挂在衣架上的半成品布料洇出深浅不一的湿痕。
走廊突然传来细碎的金铃声。丝间舞赤着脚踩过水磨石地面,孔雀蓝真丝长裙下摆沾着雨珠,每走一步都像踩着月光流淌的溪流。”听说有人需要流动的灵感?”她指尖缠着两米长的雪纺,像捧着银河垂落的星砂。
风之领域刚要开口,试衣间突然炸开一声惊呼。杨晨晨提着过长的裙摆踉跄而出,珍珠白的绸缎礼服在腰间裂开细密的褶皱,像是被揉皱的月光。”他们说这是巴黎空运来的高定…”她耳尖泛红,脖颈线条绷得笔直,像只误入凡尘的白天鹅。
“让我看看。”丝间舞突然旋身,真丝裙摆在空中划出半弧。她指尖拈着三枚珍珠别针,在杨晨晨后腰处快速穿梭,原本死板的褶皱突然有了呼吸的韵律。风之领域突然抓起炭笔,在图纸上画出螺旋上升的曲线。
“叮——”电梯门开合的瞬间,走路摇举着自拍杆闯进来,薄荷绿短发沾着细密水珠:”各位!魔镜街拍直播间已经二十万人在等了!”她手机镜头扫过满地狼藉的设计稿,突然定格在丝间舞灵巧翻飞的手指,”天,你们在跳双人舞吗?”
风之领域突然扯下窗帘绑带,雪青色薄纱在空中舒展成雾霭。”晨晨,敢不敢把裙摆撕到膝盖以上?”没等回答,丝间舞已经抽出藏在发髻里的银剪。布料撕裂声里,杨晨晨条件反射地绷直脊背,却在镜中看到自己从未有过的锋利线条。
“魔镜的人要的是视觉冲击。”走路摇把手机架在三角架上,调整着环形灯角度,”但你们现在这样…”她突然噤声,看着风之领域将染着咖啡渍的图纸团成纸球,准确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。
雨声渐歇时,魔镜街拍的执行主编冲进来,黑色镜面西装沾着水痕:”还有半小时就要…”他的尾音突然卡在喉咙里。杨晨晨正站在环形灯中央,不对称剪裁的礼服露出半边蝴蝶骨,被丝间舞用金线绣上若隐若现的羽翼。走路摇的镜头里,风之领域正在往模特锁骨抹银粉,指尖残留的设计图草稿像某种神秘的符文。
“我需要七盏追光灯。”风之领域突然转头,炭笔在主编的镜面西装上画出闪电状光路,”还有把你们准备淘汰的镜面地砖全搬过来。”丝间舞已经踮起脚尖,把垂坠的雪纺绕在吊灯支架上,真丝裙摆扫过主编发梢时,在他西装领口留下道孔雀蓝的弧光。
当第一束灯光刺破雨雾,魔镜街拍的直播间突然涌入百万流量。杨晨晨踩着十公分细高跟,在支离破碎的镜面地砖上走出锋利台步,原本撕裂的裙摆被改造成金属质感的流苏,每一步都折射出不同的光斑。丝间舞藏在暗处操控着垂挂的雪纺,布料拂过镜头时,走路摇突然将自拍杆伸进布料缝隙,拍下模特转瞬即逝的脆弱神情。
后台监视器前,风之领域咬开第四支炭笔的笔帽。丝间舞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腕:”你设计的不是衣服,是流动的战场。”真丝手套下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,设计师这才发现指甲已经劈裂渗血。
谢幕时暴雨重临,杨晨晨站在被雨水冲刷的落地窗前返场。浸湿的布料紧贴肌肤,原本隐藏的金线刺绣在闪电中忽明忽暗。走路摇的直播间突然卡顿——太多人截图导致服务器过载。魔镜主编扯松领带,镜面西装倒映着满屏的”封神之作”弹幕。
丝间舞在庆功宴上消失了两小时。当众人找到她时,她正蜷缩在消防通道里,指尖缠着被扯断的金线,孔雀蓝真丝裙浸在雨水里。”每针线都带着设计师的心跳。”她仰头喝光香槟,水晶杯沿沾着银粉,”你们听见布料在尖叫吗?”
凌晨三点的街道,风之领域抱着设计图跌坐在路灯下。走路摇的直播回放还在循环播放,弹幕里有人说那条裙子像被揉碎又重塑的月光。杨晨晨发来信息说明早要去拆改礼服的线头,附带三个流泪猫猫头表情包。魔镜街拍的镜面地砖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星空,每一块碎片里都有不同角度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