镁光灯在化妆镜前折射出细碎光斑,柳侑绮对着镜子调整耳坠时,余光瞥见三米外的衣架上飘着片泛青的纱。她捏着珍珠耳钉的指尖顿了顿——那是套汉服改良的素纱襦裙,此刻却在领口处用银线绣着赛博朋克风格的机械纹样。
“那是無塵老师的作品哦。”斜后方传来少女带着气泡音的声线,穿着铆钉皮衣的虫皿虫皿突然从衣架后探出头,耳垂上成串的亚克力樱桃随着动作撞出清脆声响,”她说这叫’电子青烟’,不过我觉得更像微波炉加热的抹茶奶盖啦。”
柳侑绮刚要回应,更衣室的门被金属链条晃动的声响撞开。Luci踩着二十厘米的镭射厚底靴走进来,黑色乳胶裙包裹的身段像液态水银,却在腰间突兀地缠着条靛蓝织锦腰带。”赞助商临时加的要求,”她察觉到柳侑绮的视线,指尖勾起织锦末端,”说是要体现东西方碰撞,真该让他们看看我上次被明制长袄绊倒的淤青。”
空气里浮动的檀香突然变得清晰,無塵捧着熏香炉出现在屏风转角。月白真丝长袍垂坠如水,右肩却大胆地裸露出整片肌肤,暗红色的曼陀罗刺青从锁骨蜿蜒至肩胛。”东方美学不是标本,”她将香炉搁在化妆台,炉身竟是用电路板改造的,”是流动的河。”
“那我的’河’可能要决堤了。”丝间舞无水印拎着湿淋淋的裙摆冲进来,渐变蓝的欧根纱高定裙摆滴滴答答落着水珠,却在腰间别着枚鎏金螭纹带扣:”后台水管爆了,这堆着三十斤重工刺绣的裙子简直像吸水海绵——谁能帮我拆了这青铜器级别的腰封?”
更衣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。柳侑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旗袍侧边的盘扣,那些珍珠母贝制成的扣子突然让她想起奶奶的妆奁。当她第三次把水晶发簪插歪时,虫皿虫皿突然蹦过来按住她的手腕:”姐姐的旗袍真好看,就是缺了点…”她突然扯开自己皮衣的魔术贴,露出里面缝满彩虹亮片的吊带,”爆炸元素!”
“别碰她后颈的苏绣!”無塵的警告迟了半拍。虫皿虫莓指尖勾着的金属链条扫过柳侑绮的立领,三根蚕丝绣线瞬间绷断,墨色竹叶图案缺了角,露出底下靛青的衬里。
Luci突然轻笑出声:”看吧,这就是强行拼接的下场。”她转动着织锦腰带,那些繁复的云纹在镭射材质映照下扭曲成怪异的角度,”不如各穿各的,反正谢幕时灯光一打……”
“但T台宽度只有两米。”丝间舞无水印突然开口,她正试图用吹风机抢救吸饱水的裙摆,”上周彩排,我的三米拖尾和Luci的鱼骨裙撑卡在转角,害我们像中世纪刑具上的蝴蝶。”
熏香炉的青烟在空调气流中变幻形状,柳侑绮望着镜中重叠的倒影。虫皿虫莓正试图用安全别针帮無塵固定滑落的肩纱,Luci的镭射靴尖不耐烦地敲击着地板,丝间舞无水印的湿裙摆在地面晕开深色水痕。她忽然解开旗袍最上端的盘扣,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玫瑰纹身。
“或许我们可以让河流改道。”她转身时耳畔的翡翠坠子擦过無塵的电子熏香炉,迸出细小的幽蓝火花。丝间舞无水印的吹风机突然转向,将湿润的欧根纱裙摆掀起波浪般的弧度,Luci腰间的织锦被气流卷起,正巧覆在柳侑绮破损的立领处。
虫皿虫莓突然尖叫着扯开皮衣魔术贴,彩虹亮片雪崩般倾泻在無塵的素纱裙摆上。电子熏香炉在此刻发出嗡鸣,青烟幻化成全息投影的竹林,将所有人笼罩在虚实交织的光影里。
当秀导第五次催促上场时,更衣室的门终于打开。柳侑绮走在最前端,破损的立领被Luci的织锦填补成不对称领口,無塵的素纱裙摆缀满虫皿虫莓的彩虹亮片,丝间舞无水印的湿裙摆被吹成凝固的浪涛形状,而Luci的乳胶裙表面,不知何时拓印着柳侑绮旗袍上的墨竹暗纹。
T台灯光亮起的瞬间,柳侑绮感觉到后颈传来凉意——無塵将熏香炉改造成了临时冷焰火装置,青蓝色火苗正沿着她们交织的衣袂流淌。当她们在转角处像齿轮般精密错身时,她听见丝间舞无水印的裙摆扫过Luci的镭射靴面,发出风铃般的清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