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幼幼,帮我把那条珍珠项链拿过来!”黄楽然提着裙摆站在化妆镜前,指尖悬在耳垂上方。镜子里倒映着摄影棚的乱中有序,造型师拎着三件同色系礼服正和助理争执,某位模特的暹罗猫正试图啃咬反光板。
谢小蒽踮脚在衣帽架上摸索,浅金色发梢扫过挂满羽毛头饰的金属架。她今天穿着奶白色羊腿袖衬衫,配着格纹背带裙的装扮像误入时装片场的女大学生。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珍珠,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。
所有人转头看向声源处。MikomiHokina的银色高跟鞋正踩在满地水晶渣上,波光粼粼的碎片里躺着半块残缺的威尼斯面具。日法混血模特抱臂倚着罗马柱,浓密的黑色卷发垂落在深V领口,”我说过需要两米以上的安全距离。”她操着略带关西腔的中文,红底鞋尖踢开碍事的玻璃残片。
“都冷静。”柘烟Zuken从移动换衣间转出来,黑色皮质束腰勒出锐利折角,指间夹着的电子烟冒出青苹果味的雾气。这位以中性风横扫时尚圈的新锐模特用鞋跟碾熄落地的星火,”半小时后就要拍群像,现在缺了关键道具…”
话音未落,化妆室门被推得撞在墙上。佘贝拉Bella踩着十公分铆钉靴闯进来,深棕色的脏辫甩出漂亮弧线,”我找到替代品了!”她把怀里的古董木箱砸在化妆台,掀开盖子的瞬间,五双眼睛同时被箱内珠光晃得眯起。
幼幼最先伸手触碰箱中物,指尖刚碰到冰凉表面就缩回来:”这些是…真的贝母?”层层叠叠的珠光色薄片在灯光下流转出虹彩,每片都带着天然的不规则边缘。
“外婆的嫁妆。”佘贝拉抽出最上层的孔雀蓝贝母面饰,镂空银丝托着贝壳天然的月晕纹,”当年马六甲商船带来的,总共二十八片,应该够改五件头饰。”
黄楽然拈起一片对着灯光端详:”每片厚度不到1毫米,改造成面具的话…”她突然转向正在补口红的Mikomi,”听说你大学修过珠宝设计?”
当造型师抱着急救箱冲进来时,看到的场景让他愣在门口。五位模特围坐在椭圆化妆台前,Mikomi握着镊子将贝母碎片拼成鸢尾花形状,柘烟用热熔胶枪固定着银丝骨架,黄楽然正往幼幼编好的发辫里穿插珍珠,佘贝拉举着手机计算弧度曲率。
“第7片要顺时针转15度。”幼幼突然出声,她正用美术刀裁切天鹅绒衬布,”贝母的虹彩方向需要和主光源形成32度夹角,这样在镜头里…”话没说完就被佘贝拉塞了颗薄荷糖在嘴里。
最后一缕胶水凝固时,场务的催促声恰好传来。Mikomi拎起成品对着灯光旋转,原本破碎的威尼斯面具被解构成流动的贝母星河,天然纹理在人工雕琢下呈现出奇异的美感。柘烟突然伸手调整了侧面银链的长度:”这样转身时动态更好。”
拍摄现场的白炽灯阵列次第亮起时,黄楽然正在帮幼幼系背后束带。当五人以不同姿态出现在镜头里,摄影师突然示意暂停。他走到Mikomi面前扯松她颈间的丝绒choker,”太精致了,我要那种随时会崩裂的危险感。”
佘贝拉突然轻笑出声,她从随身包里摸出把银色小剪刀,”嗤啦”划开自己袖口的蕾丝:”像这样?”破损的边缘垂落在小麦色手臂上,与贝母面具的天然裂痕形成奇妙呼应。柘烟立刻会意,扯开束腰侧面的皮质绑带,任由金属扣环垂落腰际。
幼幼低头看着自己规整的学院风装扮,突然伸手解开两粒衬衫纽扣,露出锁骨的瞬间将发辫甩到胸前。黄楽然慢条斯理地摘下珍珠耳环,却在松手的刹那被Mikomi凌空接住,日系模特顺势将珍珠按在自己锁骨凹陷处,用肤蜡固定成短暂的首饰。
快门声响成连绵的雨。当所有人以为拍摄结束时,幼幼突然赤脚踏上背景板前的钢琴。她踩过黑白色键的姿势像林间小鹿,即兴响起的错位音符中,佘贝拉甩开脏辫跃上琴身,黄楽然拎着裙摆斜倚琴凳,Mikomi的贝母面具不知何时转移到柘烟脸上,折射出的虹光染花了镜头。
更衣室里飘着卸妆油的茉莉香时,幼幼正试图用湿巾擦掉膝盖上的闪粉。Mikomi对着镜子摘假睫毛,忽然说了句大阪方言,柘烟立刻用东北腔接上:”可不咋的,那箱贝母比原道具贵二十倍。”黄楽然笑着往群里发拍摄花絮,视频里佘贝拉正用广东话和造型师讨价还价赔偿金。
当最后一位助理关掉化妆镜的环形灯,摄影棚重归寂静。月光透过落地窗泼在钢琴的黑白键上,某片贝母遗落在琴凳缝隙里,虹色微光随着夜风明明灭灭。更衣室门后贴着的拍摄方案第7页,原本印刷着”冲突感造型”的位置,留着五个不同颜色的签名笔迹。